诗歌在什么时候帮助我们?

“诗歌一直引领人类文明不断向前走。唐宋时期,它是一种非常主流的艺术,到了近现代,尤其当代,诗歌仿佛变为一种小众艺术,慢慢在式微。但你若深层次地想,其实并没有。诗歌在不断进化,它已分解到各个艺术门类里,渗入我们的生活,影响和改变着我们的思维和生活方式。”

9月19日上午,在宝图负一楼多功能活动室,来自梅州的诗人游子衿做客宝图星期讲座之第397期文化茶座,受到宝安诗歌爱好者的欢迎。

当你需要和你的人生和解时

游子衿以自己的诗作《深大路口》开场,讲起了自己与深圳的一段往事。高中毕业后,他在广州读书,他的女友在深圳大学读书,几乎每个周末他都会乘车到深大看女友。深大路口是他的目的地,也是他青春时代的一个地标。他与女友是初中同学,高中时开始恋爱,两人既互相吸引又互不认同,分分合合,非常痛苦。经过10年的苦恋,最终二人分道扬镳。13年后,当他再次来深圳,当听到乘务员报“深大路口”这一站的时候,他浑身一个激灵。想起曾经的残酷青春,他很有感触,便提笔写下了这首诗。

在游子衿眼里,诗歌不是一块面包,可以为我们充饥;诗歌也不是一颗子弹,可以帮助我们消灭敌人,但它却可以帮助我们梳理自己的人生。当我们需要与自己的人生达成和解的时候,诗歌可以给我们一个更可靠、更丰富、更健康的世界。诗歌并不是让我们重新拥有,而是让我们怀念、感激,让我们永远把他们放在心里。凝聚于内心的善意,时刻提醒我们,要善待仍在世间行走的他们。诗歌可以让拥有幸福的人想起幸福的源泉,让途径苦难的人想起曾经拥有的一米阳光,让我们从逝去的时光中找到依靠,面对人世的苍茫,不至于一无所有。

诗歌还可以帮助我们回忆美好的时光。游子衿带领大家一起赏析了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的《致凯恩》。这首诗是普希金爱情诗中写得最出色、最完美的一首,它的艺术魅力在于把爱的激情和生命的激情有机地交融在一起。普希金短暂的一生充满了坎坷和磨难,在颠沛流离中,凯恩的形象时时伴随着他。与凯恩的重逢,成为诗人最美好、最幸福的回忆。这种美好的回忆使诗人在忧愁中获得快慰,在磨难中获得解脱。爱和美的力量唤醒了诗人沉睡的心灵,一切冷却了、死亡了的东西又重新在诗人心中复苏,在凯恩面前,诗人最终唤回了生命、眼泪,唤回了爱情。

当你需要与这个世界和平共处时

俄罗斯诗歌白银时代的代表诗人曼德尔施塔姆的《列宁格勒》,写的不是普通的还乡之旅,一种不祥之兆一开始就出现了:“你认出十二月短暂的白昼/蛋黄搅入那不祥的沥青。”

游子衿援引北岛关于这首诗的评述:蛋黄显然是落日,在北方的十二月,太阳暗淡,升不了多高就落下;而沥青是现代都市的象征物。在前三段的层层铺垫下,音调骤变:“彼得堡,我还不愿意死/你有我的电话号码。/彼得堡,我还有那些地址/ 我可以召回死者的声音。”在这里,直白代替了意象。作者用呼喊把全诗推向高潮——绝望与抗争。

彼得堡就是列宁格勒,诗人在这里用的是彼得堡,和题目列宁格勒相对立,显然是在用他自己童年的彼得堡,来否定官方命名的列宁格勒。诗的结尾提到“可爱的客人”(即秘密警察),这让人想到厄运——那些命中注定的不速之客,而把“门链”与“镣铐”并置,进一步强化了可怕的结局。不幸而言中,三年半后,诗人锒铛入狱。

《列宁格勒》是现代主义诗歌的经典之作,其意象奇特精确,结构完整,有一种建筑的稳定感。童年往事与乡愁、都市变迁与旧址、不祥之兆,对死亡的否认和面对厄运的勇气,感情的爆发力与控制力,都恰到好处。

诗人随后还和大家分享了中国诗人田间的《假使我们不去打仗》、犹太小女孩玛莎的《节省》、波兰诗人加耶夫斯基的《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》等,他告诉大家:当你需要与世界和平共处,诗歌会来帮助我们。帮助的方式,即提醒你生存的价值,激励你去战斗,在你无助的时候,告诉你要把希望保留到最后。你要看到光明与黑暗是共存的,有苦难就会有慰藉,我们要做到的是选择,选择一种积极的态度,与阳光并存。

当你的时间需要重建时

游子衿最后和大家分享了他的朋友世宾的《路边花》以及美国诗人兰斯敦·休斯的《爱的原因》。这两首诗有一个共同点,即都采用动人的姿态与语言告诉世人:世界与你有关,只要爱了,你就会和这个世界发生关联。当世界残酷的一面向你展示,你怎样才不会低头?你看到了黑暗,但也要看到光明,你的世界不仅仅是昨夜的噩梦。

诗歌必须把“真实”置于最高准则,在这种真实准则中,正视残酷的命运,但永远不丧失希望,永远保持一种严肃、坚韧、积极的态度,在诗歌中激发出一种重建的力量。或许这就是波兰诗人扎加耶夫斯基所说的“对意义的寻找”,“写作的任务就是积极地寻找新的道路和新的生命。”

当你的时间需要重建,诗歌会来帮助我们。帮助的方式,即让你不在真相面前低头,阅读、重述你自己的世界,让你新的领悟参与到你对未来的重建中。重建的可能,就是对这个世界有新的领悟,我们需要的是诚实和勇敢以及内心永不熄灭的温暖。

假如我们写作,我们开始的是对世界的阅读,是对世界的复述,是让世界恢复的行为。不要以为写作一定要与大时代结合,一定要写大事件,放弃深刻,放弃大事件,回到自己可以看到的景物,感受来到自己内心的东西,然后开始你的阅读和写作,或者另一种艺术。当你来到这里,遇到它们——一条宽阔的大路、熟悉又疏离的大街、夏夜的繁星、辽阔的大海、性感有气质的大美女,你不妨用笔写下来,用诗歌来帮助我们与世界建立更多的联系,重建我们的精神生活。

宝安日报记者 左永霞

陈政宏师
陈政宏师
一名平凡的老师,努力做一些不平凡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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